鹤朝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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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忘羡】狐缘


 *道士叽×狐妖羡
 *全文1.4w字
 *感情线:你叽单箭头>双箭头
 *文里的蓝家先祖是我自己乱编的,和原著没有关系
 *没屁放了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  

  姑苏入了冬,纷纷扬扬的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。

  雪从天亮下到了半夜,却一直不曾有停下的样子,云深不知处给弟子修习的广场也盖了厚厚一层白,若非是雪停,是怎样也无法户外修习的。蓝曦臣便准了假,让蓝氏弟子都回住所休息去了。

  姑苏蓝氏的道观坐落于姑苏的一片灵山当中,护一方和平,不受妖魔侵扰。云深不知处乃是蓝氏先祖开山立派所取的观名,千百年来不曾变过。

  这片灵山也同云深不知处一般。

  山间寂静,月色沉沉,山风卷着飞雪落地的簌簌声显得格外鲜明。夜深了,云深不知处也落了灯,唯有月光皎洁,洒在雪上,泛着扎眼的银光。

  这夜算不得黑,被雪衬着,似乎万物都闪着光。

  蓝忘机背着避尘,从屋里走了出来。他动作极轻,关门时只发出了细不可闻的吱呀声,随着他的走远,消散在了簌簌冷风中。

  他去的方向是云深不知处的后山,那处进口旁立着一座石碑,石碑上方刻着两个鲜红的大字:禁地。

  不似山门那里的刻着姑苏蓝氏家规的石壁,这尊石碑左右有着一丝丝微小的禁制波动,普通弟子走近些便会被狠狠弹开。

  而蓝氏家规第一条便写着:没有家主允许,任何弟子不可擅自进入禁地。

  含光君算不得弟子,自然入得。

  他抬手捏了个决,从怀中拿出一道符咒,将灵决和符咒一起贴到了石碑之上,蓝忘机一抬脚便穿过了禁制,随着他的进入,符咒自动成了飞灰,须弥消散了。

  传说云深不知处的后山封着个上古妖狐的灵体,他作恶多端、嗜血嗜杀、相貌丑陋,不但会生吃人肉,还会将修道女子捉走,做炉鼎使用。于是被蓝氏先祖封印在此,建云深不知处,也是为了世代镇压,不让他为祸一方。

  可时代久远,传说毕竟只是传说,连古籍的记载都不曾有。除了云深不知处真的有个禁地之外,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这其中真的有狐妖,于是便只当是野史,为蓝氏先祖再添一道荣誉罢了。

  但禁地在,狐妖也确实有,只不过同嗜血嗜杀和相貌丑陋却根本沾不上边儿,相反,他嗜辣如命,且俊俏得很。若非是头上竖着两只耳朵,只会让旁人觉得,此狐不过是尘世中嘴甜又相貌出众的翩翩公子。

  

  蓝忘机前脚刚踏入禁地,不过往前走了几步,便听见了上方传来了某人的笑声。

  魏无羡翘着腿仰躺在树枝上,手上捏着个花环,见蓝忘机来了,立马坐了起来,叫道:“蓝湛!”

  蓝忘机抬头看他,却见他身子往前一倒,从树上跳了下来。魏无羡顶着一头乱毛,正笑嘻嘻的望着他,带着笑意的眸子恍若盛着漫天星辰。

  “你知道我要来?”蓝忘机问。

  “是,是。这个送给你,找花妖妹妹求了很久才求到的花儿,我编了一下午。”魏无羡把花环往他头上一放,拉着他往山里走,又继续说,“你说今年冬天第一场雪会来找我,我便来这儿等你了。含光君说话一诺千金,总不至于骗我一个小妖精吧?”

  蓝忘机任他拉着,没有回话,手却又握紧了些。

  山间刮着寒风,夹杂着飞雪迎面吹来,魏无羡随手召来了一道结界,挡住漫天风雪。

  “唉,我现在这个样子,也就只能用用这些个小法术咯…”他随口抱怨了一句,语气中却没听见多少怨怼。

  蓝忘机张了张嘴,最后只小幅度的,轻声说道:“没关系…”

  风陡然大了,将他本就细微的声音刮的支离破碎,魏无羡走在前边,回过头看了他一眼,“蓝湛,你刚刚说什么?风太大了,我没听清。”

  蓝忘机同他对视,两道视线交汇在半空,他最后却只是说:“没有。”

  “你听错了。”

  魏无羡不疑有他,便将头转了回去,继续迈着步子。

  风声依旧在结界外簌簌的刮,蓝忘机也依旧任他牵着,走在他后面,走过山间风景,和来时的寒冷。

  

  魏无羡平时住着的地方,是一处断崖边。虽然陡峭非常,但视野极其开阔,能望见大半的姑苏风景。

  魏无羡在断崖上围了个院子,里头建着个竹屋,他一年到头闲的发慌,只能没事找事情做,于是便将竹屋和这一方小院子造的格外雅致好看。

  他的屋子上有一道泛着黄色光晕的结界,风雪吹不进来,也免了屋子受风吹雨淋的难。结界里十足的暖和,魏无羡一路拉着蓝忘机七拐八拐,终于是到了这处断崖边。

  蓝忘机第一次见到这屋子的时候,其实是被吓了一跳的,那时他不过十几岁的年纪,误入禁地迷了路,兜兜转转许久也寻不到出去的路,却见到远处断崖边立着个屋子,便起了心思,想去问个路,没想到竟与院子里的魏无羡撞了个正着。

  魏无羡其人十分的不正经,被关在这里百年之久,基本见不到活人,他闲不住,却找不到人和他讲话,山间倒是有不少无害的精怪,可同这些小妖怪讲话怎么也没什么意思,突如其来的蓝忘机着实让他开心的紧。

  他在院子里,蓝忘机站在院子外,两相对视,魏无羡眼睛都要笑弯了。

  魏无羡:“嗨!小孩儿,你进别人家里,怎么不打招呼,好没礼貌,我告诉你家里人,可是要打屁股的!”

  蓝忘机:“抱歉。”

  魏无羡奇道:“我记得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儿,都怕打屁股的,你怎么看着一点儿也不怕?你不怕打屁股,那你知道我是谁吗,你怕不怕我?”

  蓝忘机瞥了一眼他头上的两个尖耳朵:“狐妖,不怕。”

  他答得一板一眼,脸上是十足的正经,除了魏无羡问的问题,绝不多说一个字。

  魏无羡一下子乐了: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,小朋友,你不怕我,你是道士吗?”

  蓝忘机木着脸没回话,他没见过话这么多的人,有些不知所措,头一次想放下仪态马上走人。

  魏无羡看出了他的意图,连忙止了笑,冲他道:“禁地七七四十九天才开一次,你现在走了,也出不去,外头的人也进不来,何必浪费那个精力,四十九天以后再走,岂不是更好?”

  蓝忘机步子一顿,看着魏无羡的目光带着审视。

  魏无羡哈哈大笑:“你是蓝家第几代弟子啊,我同你云深不知处开山祖师可是老相识,你进来陪我说说话,我和你讲他追小姑娘被拒绝的事啊!”

  于是魏无羡拉着满脸木然的蓝忘机,第一次踏入了这个断崖上的,四季如春的屋子。

  初衷却是听自家祖宗的情史。

  哪怕是现在又一次来到这里,蓝忘机也想不清楚,当初自己为什么会跟着魏无羡进来。

  说是鬼使神差,不如说是鬼迷心窍。

  虽然魏无羡本人并不像是能迷人心窍的鬼,蓝忘机心里更喜欢将他评价为多话且有多动症的狐狸。

  狐族已经灭绝了,蓝忘机不知道别的狐狸是什么样的,但魏无羡并不像古籍里描述的狐族那样,吸人精魄、自私、伪善又狡猾。

  相反,他大度的很,平时的活动,除了喝酒就是逗蓝忘机玩儿。现在又增加了一项,给蓝忘机编花环。

  蓝忘机戴着魏无羡给的花环,有些无奈,他头上还绑着抹额,通身的气质和这颜色鲜艳的花环实在是不搭,可魏无羡显然不这么认为。

  魏无羡抬手给蓝忘机正了正歪掉的花环:“唉,大冬天山里找不着花,全被埋了,花妖实在小气,我好说歹说才给我了这么几朵。”他说完,又努了努嘴,“我都说了要蓝色的,偏偏给我这么艳的颜色,真是气煞我也。”

  他虽然这么说,但眼里的“求表扬”蓝忘机却看的清清楚楚。

  蓝忘机垂了眉眼,语气颇为纵容:“没关系,很好看。”

  魏无羡哈哈大笑:“蓝湛我就知道你最有品位,等冬天过去,我就去把山里的花拔光。”

  蓝忘机:“你也不怕花妖跟你拼命。”

  魏无羡:“有什么关系,她年年跟我拼命!”

  蓝忘机无言,从怀里拿出了储物袋,递给魏无羡。里头装着几坛子酒和许多小话本,他怕魏无羡无聊,每回接任务除完妖,都会带几本回来。

  久而久之,就成了习惯。

  酒的名字叫做天子笑,是姑苏的一家老字号酒铺所酿,魏无羡和他闲聊时提到过,说没被关进来之前,经常在姑苏和云梦两地之间游荡,偶然喝到过一次,对此酒念念不忘。

  蓝忘机记在心里,云深不知处禁酒,他对酒这种东西没什么多的印象,于是便去寻人打听,却没想到还真能找到。

  魏无羡拿了储物袋,将里头装着的东西拿了出来,又把袋子还给了蓝忘机,才又问:“蓝湛,你往我这里跑的次数这么多,不怕蓝启仁知道吗?”

  蓝忘机顿了片刻,才道:“叔父睡了。”

  魏无羡“噗”了一声,“那你说,你半夜不睡觉来这里偷偷找我,又是给东西又是牵手的,这算不算私会啊?”

  其实魏无羡想说偷情,又怕蓝忘机面皮薄,便换了个委婉的词。谁知蓝忘机又卡壳了半天,半晌才憋出一句:“不知羞。”

  魏无羡就着他古怪的神色乐了半天。

  他乐完了,又拉着蓝忘机说了一堆话。

 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,天边透了一丝光出来。云深不知处又一天的修习又要开始,蓝忘机也要走了,魏无羡便和他一起走回了禁地入口。

  蓝忘机在入口处把花环收进了储物袋里,魏无羡不知为何又乐了半天,笑了好一会儿,才擦着眼角的眼泪将蓝忘机送了出去,回头又上了迎接蓝忘机的那棵树,躲在枝桠上自己一个人又开始傻乐。

  “蓝忘机真是,真是太好玩了。”他笑累了,两手枕着头,翘着二郎腿靠在树枝上,“下次用什么颜色编花环送给他呢,我瞧着粉嫩嫩的桃花挺好看,不如就这个颜色吧!”

  魏无羡靠着的这株树,守着禁地有百年之久,生了灵智,魏无羡无事便来此处躺着,一来二去竟也熟了起来。树妖不明白他为何笑的如此开心,便问:“含光君性子冷,平时回不了你几句话,你这么开心做什么?”

  在他看来,蓝忘机来这里说的话,还没有他和魏无羡几个时辰说得多,实在是想不通为何蓝忘机一来,魏无羡就跟打了鸡血似的。

  魏无羡闭上眼睛,嘴角勾起一丝弧度,慢悠悠道:“树兄,我不告诉你,说了也你不懂。”

  树妖呸他,说他小气,魏无羡便笑的更加猖狂。

  他笑累了,晕乎乎的躺在树妖身上睡着了,嘴里小声的吐出了一句话,可声音实在是太小,树妖没听清楚,只当他是说的梦话,让他痛痛快快的睡去了。

  他不知道,魏无羡说的是: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蓝湛这么闷,可我看到他,就是特别开心。

  只是看到他,就特别特别,特别的开心。

  

  今年的冬天格外短暂,大雪连着下了几日,便停了下来,不过是魏无羡窝在房里看小话本的时间,再出门却已经是春天伊始。

  蓝忘机自那以后便不在来过,魏无羡每天靠存着的话本和天子笑过活。实在闲得无聊,便出门找树妖讲话,他废话奇多,且滔滔不绝,树妖只觉得魔音贯耳,学不来含光君的岿然不动,忍无可忍之下把魏无羡赶了回去。

  花妖听闻嘲笑许久,逢妖便说魏无羡被赶一事,结果第二天便被当事人找上了们,也体会了一把魏氏“滔滔不绝”,发誓春天正式来临之前绝不出门,魏无羡无法,边笑边回屋子里继续看他的小人书。

  山里的雪也渐渐开始融化,冬眠的山间万物全全醒了过来,魏无羡却开始了他的“春眠”。

  没了冬天的严寒,罩着院子的结界便已经腿了去。

  魏无羡躺在床上,话本乱糟糟的堆在不远处的地板上,他手里勾着一坛酒,整个人躺的歪歪扭扭,头也又晕又闷,困的半死,丹田却仿佛有一簇火,烧的他龇牙咧嘴。

  腹中似有一根棍子在翻搅他的内脏,直捣得他肝胆俱裂,痛不欲生。

  他痛的厉害,脑子里却翻腾着十足的困意,他控制不住的闭眼,可又会被阵阵巨痛给折磨的清醒过来。冷汗层层的往外冒,不多时他的衣衫便尽数湿了,发丝狼狈的贴在面上,像是被一盆热水从头淋到尾。

  “嘶…疼啊,疼死我了…”魏无羡手一松,酒坛便掉到地上,咕咚一声滚远了。他腾出了双手,便捂着肚子,在床上翻腾了几下,恨恨道:“当初也没有告诉我,禁制解开能有这么痛,这不是存心坑我呢吗!”

   他说的咬牙切齿,小腹中的疼痛却渐渐开始麻木,一股温暖的灵流涌出,将他丹田内的金丹包裹住,虽然依旧疼痛难忍,可竟也没有刚开始那样难熬。

  金光中,一些东西仿佛渐渐被抽离出来,黑气顺着金光的冲出,也跟着冲天而起,而魏无羡终于挡不过猛烈袭来的困意,缓缓闭上眼睛。

  他一闭眼,云深不知处的后山禁地便徒然爆出一层金光,整个灵山猛烈的震了两下,蓝家广场上的弟子重心不稳,跌倒在地,一时间不明就里,以为妖魔来犯,随身佩剑出鞘,可那股诡异的震动却停了下来。

  金光只出现了几瞬,几乎不曾被人看见,可蓝忘机却看了个实实在在,因为那金光暴起的位置,不在别处,正是魏无羡住着的断崖边。

  他心里一沉,嘱咐完蓝思追等人维护秩序,继续修习,便头也不回的往禁地走去。

  禁地的石碑已经没了灵力波动,好像那一层时隐时现的禁制被什么抽离了,连拦人的结界都再寻不到踪迹。

  蓝忘机前脚刚到,蓝曦臣和蓝启仁后脚也踏了进来。

  蓝忘机心急,面上虽未曾表现,可蓝曦臣看的一清二楚,他拍了拍蓝忘机肩膀,低声道:“别急,没事。”

  蓝忘机闻言,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,只是紧紧握着避尘,站到了蓝曦臣身旁。

  蓝曦臣难得皱了眉头,他拍了拍蓝忘机的肩膀,示意他稍安勿躁,上前一步,说道:“叔父,禁制破了,禁地中的那位…”

  蓝启仁摆摆手,道:“他无事,先祖在他体内布下封印,如今破了,便是代表了剧毒以解。”

  蓝曦臣闻言放松了表情,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蓝忘机一眼,蓝忘机表情颇有些不自然,有些僵硬的偏了偏头:“我,我进去看看。”

  言毕,他便抬脚进了禁地。

  蓝曦臣笑着摇摇头,又对蓝启仁道:“叔父,忘机进去了,你该放心的,那位虽然被关在禁地里,但却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,我们便先回去吧。”

  蓝启仁点点头,和蓝曦臣一道回去了。然而走到一半,复又回头看了看蓝忘机离去的地方,又想到蓝曦臣挂着笑的脸。

  ……怎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?

  

  蓝忘机的身影穿梭在山林之中,他用了法决,走的飞快,但却并没有从平时他和魏无羡一同走的路过去,而是取了一条捷径。

  蓝曦臣和蓝启仁虽都说了没什么大事,可他依旧担心的紧。他知晓魏无羡体内的禁制是封着剧毒时便一直担心着这一天,虽然他并不清楚魏无羡是如何中的毒,但能让蓝家先祖不惜封他全身法力、关在这里不能见人来看,此毒当真是非比寻常。

  禁制是解了,可身体有没有留下后遗症、亦或者是否是剧毒冲破了禁制,而非禁制压制了剧毒,都在他对危机的考虑范围之内。

  他一直很担心,可魏无羡从不和他说,所以他也从来不去问。

  院子依旧是原来的样子,只是少了一层遮风挡雨的结界。屋门紧闭着,依稀可以听见几声断断续续的、痛苦的呜咽声。

  蓝忘机加快了脚步,推开屋门的手隐隐有些发抖。

  屋里东西乱七八糟的散了一地,几乎没有让人落脚的地方,唯一算得上干净的就只有供人睡觉的那一方床榻了。

  魏无羡就蜷缩在床铺上,衣物被冷汗浸湿了一遍又一遍,他双手捂着肚子正以微小幅度的发着抖——哪怕他痛的想自杀。

  金光冲走了他体内的毒素,可丹田里灼烧的痛苦却并没有减少多少。剧毒在他身体里积压了许多年,金丹表面更是被侵蚀了一层,泛着黑黢黢的颜色,他体内没了禁制,法力便自发燃烧,炙烤着金丹表面的那一层毒。

  烧的是毒,可痛的却是魏无羡自己。他法力恢复,一时间整个人神清气爽,灵台清明,恐怕他现在爬起来从姑苏跑到云梦,都不会觉得有一点劳累。可他宁愿自己昏过去,也比大脑清醒受这痛苦好。

  蓝忘机几乎是踩着地上的一层东西到魏无羡身边的。魏无羡实在是痛的狠了,面色泛白,嘴唇被咬破淌着血,听到声音便勉强张开了一只眼睛,看到是蓝忘机,竟然还咧开嘴笑了笑,正想叫他,张嘴却是抖得不像话的痛呼。

  ……唉,丢死人了,回去蓝湛指不定要怎么笑我呢。

  他苦中作乐的想着,连龇牙咧嘴的力气都快没了。

  蓝忘机张了张嘴想同他说话,可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说出来,便住了口。他坐在了床边,伸手想把魏无羡扶起来,手才刚碰到魏无羡的衣角,却被对方情绪激动的给制止了。

  “别!蓝湛你快,快别扶我,让我这么缩着,我自个儿躺会儿……”

  魏无羡说完这句话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他慢吞吞的翻了个身,把脸对着蓝忘机,又小声的、慢慢的重复了一句:“我自己…自己躺一会儿…”

  屋子里静悄悄的,除了魏无羡抽气的声音便再听不到别的声响了。

  蓝忘机攥着避尘,眼睛定定的看着魏无羡,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。魏无羡这厢疼着,又半眯着眼睛去看蓝忘机,却发现对方也在专注的看着他,可那脸色却仿佛比自己还要白、还要痛苦。

  他一下子连抽气都忘了,在腹中传来的阵痛的间隙,偷偷的想:蓝湛这是干什么,他这脸色,好像在看自己老婆难产一样…

  他想到这里,觉得这个比喻十分好笑,咧开嘴想笑,可因为没什么力气,嘴角只是小幅度的动了动。

  蓝忘机见他睁眼却不说话,全身发着抖,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。他放开了避尘,抬起那只因太用力握剑而泛红的手,缓缓的,贴到了魏无羡的肚子上。

  魏无羡一愣,惊愕的抬起头,看了看蓝忘机,又看了看自己肚子上那只温暖的手,不但忘了抽气,连抽嘴角也忘了。

  他脑子一片浆糊,心跳的很快,仿佛要从嘴里蹦出来了一样,于是他只能闭紧了嘴,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。

  可他越是想平静,就越是在意。蓝忘机的手隔着布料,正缓缓的、温柔的按揉着他的肚子,暖意层层侵蚀着他的大脑,直给他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。

  于是他只能在一片晕眩中,凄惨的想:

  ………树兄,完蛋了,我可能要对雅正清白的含光君,有非分之想了。

  

     

  也不知是魏无羡的法力祛毒速度太快,还是蓝忘机的按揉真的十分有用,只一刻钟的时间,魏无羡便觉得痛感消了下去。

  祛毒要了他半条命,现如今终于有恢复正常的趋势,没了存在感太强的疼痛,困乏逐渐席卷了魏无羡全身,他现在只想什么都不管,倒头好好睡上一觉。

  蓝忘机还在帮他按着肚子,小心翼翼的,魏无羡猜估计是怕弄疼他。

  唉…以前怎么没发现蓝湛这么温柔呢?

  魏无羡意识混沌,半梦半醒,蓝忘机在他眼里只剩了个模模糊糊的轮廓,他沙哑着声音开口:“蓝湛…不疼了,我不疼了……就是有点儿困,我…”

  “我知道。”蓝忘机接过他的话,“我等你醒过来。”

  魏无羡只听完了“我等你”三个字,便眼一阖,头一歪,寻他的周公去了。

  蓝忘机见他睡了,便停下了轻轻按揉的手,又万分小心的将魏无羡横抱起,给他摆了个严肃整齐的睡姿,又盖上被子,可那床榻上的人却不领情,嘴里迷迷糊糊也不知嘟囔了什么,翻了个身,滚到床铺里头去了。

  蓝忘机怔了片刻,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,脸上的的神色带了点无奈,于是便任命的,帮魏无羡收拾起这乱的不能落脚的屋子。

  魏无羡这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,蓝忘机从云深不知处到这里来回好多次,他都没有要醒的趋势,大有不到天崩地裂我不醒的架势。

  蓝忘机颇有些担心,又不愿冒失的叫醒他,便只能白天加快处理事务的速度,尽早赶来魏无羡这里。

  魏无羡醒来时,是第四日的傍晚时分,屋子里没有点灯,外头黄昏的余光照进来,显出一股孤独萧索的意味。他半张着眼睛,因着刚醒,眼前的画面还罩着一层纱布似的,看不真切。

  待到他视线清楚时,蓝忘机已经听到动静,站到床铺旁边了。

  魏无羡懵道:“蓝湛?你怎么在这儿?”

  蓝忘机道:“你睡前,我说等你醒来。”

  “哦…哦——!”魏无羡一拍脑袋,“我想起来了,对不住对不住,睡懵了,我这是睡了多久?怎么睡一觉什么都不记得了,我别是睡觉睡痴呆了吧?”

  他一醒,整个院子便热闹了起来,蓝忘机目光柔和了一瞬,道:“你睡了四天。”话落,他又接了一句,“没痴呆。”

  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”魏无羡笑着拍床板,“蓝湛,我就是随口一说,你这么正经回答我,我都不知道怎么接你话了,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”

  蓝忘机没顺着他的话题走,只是问道:“禁制解了,你还准备继续住在这里吗?”

  蓝忘机心里是十分忐忑的,魏无羡没了禁制的束缚,一身法力恢复,自然想去哪里去哪里,他这般闲不住的性子,是万万不会想留下来的,他心里不愿意魏无羡离开,可以他的为人处事,是绝不可能因为一己私欲,强迫魏无羡留下,于是千言万语,只能化作一句“你还准备继续住在这里吗?”

  “嗯?”魏无羡一愣,第一个反应是蓝忘机嫌他烦了,想赶他走,连忙开口道:“蓝湛,禁制没了就没了,你问这个,是不想我留下来吗!你这么快就要赶我走了!我的房子可还在这里呢!”

  蓝忘机也跟着愣住了,没想到他会这么想,半晌才无奈道:“不是这个意思,你想留下,就留下。”

  得了保证,魏无羡便开心了,直笑弯了一双眼睛,“我就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,云深不知处这么大,我想也不差我一个闲人吧!我吃的又不多,顶多酒喝的多,不让人看见,也不碍事的吧!”

  蓝忘机问:“什么?”

  魏无羡道:“我说——云深不知处这么大,不差我一个闲人——!”

  蓝忘机了然:“你想去云深不知处住。”

  魏无羡应道:“唉,就是这么回事。”

  魏无羡应的坦坦荡荡,可心里的忐忑却丝毫不比蓝忘机少,他狐生这么长时间,有一半是在这个破禁制里度过的,头一次想追求一个人,只知道近水楼台先得月,住在一起再慢慢磨合,总是没错的——虽然他认为,他和蓝忘机关系已经足够好了。

  这一个观点,当魏无羡正式搬到了云深不知处,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。

  蓝忘机和他这关系如果都说不上好,那么,这个世界上除了对方亲爹娘,就没有和他关系好的了。

  兴许是魏无羡已经习惯了他平时和蓝忘机的相处模式,当再看到蓝忘机同蓝家弟子的另一种相处模式时,他真的,感受到了虚荣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。

  魏无羡摸着下巴跟在蓝忘机后头,就着蓝忘机带他入静室时蓝家小辈目瞪口呆的眼神,这样想道:原来,蓝湛平时是这么受人尊敬的吗,那我给他编的那些花环,要是给随便一个谁看到,不得把下巴惊下来?

  最后,他得出结论:蓝忘机不但能治得了小辈、除的了妖魔、还带的了花环,真不愧是含光君呐!

  魏无羡搬到静室,说是搬,其实是一条狐过来的。他在崖边的屋子就那样放着,叮嘱了受他摧残已久的花妖帮他打理,那花妖听闻魏无羡要走,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会回来一次,当即感动的痛哭流涕,魏无羡提了什么要求也满口应了下来,那副样子活像魏无羡欠了她几千两银子终于还钱了一样。

  魏无羡心里说不上舍得舍不得,只觉得自己这些年估计真把人欺负的够呛,甚至在欢欢喜喜的情绪中又萌生出了一点点的愧疚。

  “蓝湛,你说我前脚刚走,花妖姐姐会不会后脚就把我屋子给烧了?”

  “未曾见到有烟,应当不曾烧。”

  “没烧,恐怕再回去也住不了人,我可不信她真会认真打理!”

  蓝忘机瞥了他一眼,“是你太欺负人家。”

  魏无羡笑道:“哈哈哈哈哈,这倒是,自从我来了你们家后山,她每年都得少开百八十多花。”都是被我吓的。

  含光君平时事务繁忙,不能随时陪在静室,总是过不久就会被叫走处理事务,多数时间都是魏无羡自己闲的没事,在云深不知处四处闲逛,没遇到过蓝家长辈,倒是和一众小辈称兄道弟,打得火热。

  他第一天便从后山逮了两只兔子回来,蓝忘机知道了也未曾阻止,见他三分钟热度,逮回来了又懒得养,懒得养又舍不得丢,便在百忙之中,帮魏无羡喂起了兔子。

  魏无羡一时间有恃无恐,偷偷溜下山后竟与一头驴看对了眼,用一颗苹果贿赂了,那立场不坚的驴便屁颠屁颠的跟着魏无羡跑了。

  于是蓝忘机只能又在日理万机和喂养兔子中间,再次挤出一点时间,来“保释”被拦在云深不知处外的魏无羡。

  蓝思追站在结界里,身后跟着一众巡逻弟子,他正一脸无奈,同站在结界外的魏无羡解释道:“魏前辈,云深不知处禁制喧哗,你的这头驴太吵了,还是不便带进来的…”

  魏无羡“啊”了一声,信口胡邹道:“你让我和小苹果分开?不行不行,这可不行,这驴和我的苹果一见如故,如今认我做了主人,若是分开了,他可是会发病死的!不过是带回去养着,这也不许,那也不许,难道,你们就要让它白白葬送这条无辜的生命吗!”

  他说的抑扬顿挫,声泪俱下,就差抱着驴脖子痛哭流涕,蓝景仪站在蓝思追后边,翻了个惊世大白眼。

  等蓝忘机来此时,见到的,便是这副令人哭笑不得的场景。

  魏无羡抱着小苹果不撒手,正准备来个魏氏爆哭三十二式,刚酝酿好情绪准备放声大哭,一个抬头却见到蓝忘机正往这里走来,心里咯噔一声,暗道:坏了,蓝湛来了,他不会把我和我的驴一起丢出云深不知处吧?

  他发现了蓝忘机,蓝思追一行人自然也发现了,小弟子们纷纷让开行礼。

  蓝思追询问道:“含光君!魏前辈执意要把这头…呃,小苹果带回云深不知处,这…”这不合规矩。

  他想这么说,可蓝忘机始终神色淡淡,便将这句话又原封不动的咽回了肚子里。

  蓝景仪也附和道:“对啊含光君!云深不知处禁止喧哗,他这头驴,叫一声整个姑苏都听得到,这要是带进去,可不得翻天呐!”

  他这么说着,还颇为得意的朝魏无羡挑了挑眉,于是,蓝景仪便看着魏无羡学着他方才的表情,翻了个更大的白眼,这白眼实属包含着真情实感,连小苹果也要逊色一二。

  蓝景仪:“……”

  蓝忘机听完他们解释,不曾说话,只是点了点头,又抬脚向魏无羡走去。

  他们俩一个在驴上,一个站在地上,这么一对视,魏无羡首先笑了出来:“蓝湛,我同驴兄一见如故,名字我都给它取好了,你看看…”

  蓝忘机瞥了一眼小苹果,那怂驴立马低头装不存在,魏无羡白眼翻的停不下来,哭笑不得的骂了一句:欺软怕硬。

  驴太怂,见了含光君便叫不出来了,于是在众人的目光洗礼中,蓝忘机牵起套驴的绳子,往静室的方向走去。

  魏无羡骑在驴上,大笑不绝于耳,蓝思追拍了拍僵硬的蓝景仪,带着笑意道:“行了,有含光君看着,想必小苹果也不会触犯家规的,快走吧。”

  蓝景仪挣扎:“可是…”

  蓝思追:“别可是了,含光君都同意了。”

  蓝景仪泄气:“行,那走吧…”

  

  魏无羡骑在驴上,盯着前方蓝忘机的背影,想出声喊他,可又不明白如何开口,于是思绪便又飘到了他禁制解除的那一刻——蓝忘机温暖的手,覆到他疼痛难忍的肚子上。

  魏无羡想着想着便一个激灵,身子一抖,差点从驴上摔下去,蓝忘机被他惊了一下,赶忙回过身扶他,目光中带着些许疑问之色。

  魏无羡盯着他淡色的眼,心乱如麻。

  细数这些年,从蓝忘机误入禁地开始,到如今,快有十三年之久了。他和蓝忘机认识到现在,无非不是魏无羡想法设法的作弄他,给他惹麻烦,可对方好似从来不放在心上一样,十年如一日的对他好。

  他以前从没仔细考虑过,他魏无羡,无非是一只关押外禁地里的,失去自由的妖物罢了,蓝忘机那种人,根本不会是想要图他什么。

  那蓝忘机想要什么呢?总不会是像自己一样,也对对方有非分之想吧…

  他察觉了对蓝忘机的感情,那蓝忘机对他呢?是否是他想象中的那样?

  想到这里,鬼使神差的,他抬起手,伸向蓝忘机的脸,张开两根手指,在对方白皙的面颊上掐了掐。

  蓝忘机瞳孔缩了缩,看向魏无羡的目光中带着些紧张的神色。

  “蓝湛。”魏无羡同他对视,神色是难得一见的认真,“说起来,我同你认识这么多年,虽然时长见面,可也没少给你添麻烦,不,是无时无刻不在添麻烦,可是你好像从来没有嫌弃过我,你…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?你到底是怎么想的?”

  魏无羡盯着他的脸,那目光好似要将他整个人看穿了。

  魏无羡这是…看出什么了吗?

  蓝忘机张了张嘴,突然之间想不顾一切的告诉他。

  他可以吗?可以这样将自己的心思和盘托出吗?魏无羡又会不会在知道之后就疏远他?反正天下之大,魏无羡这样的大妖,不过是几息之间便能藏踪匿迹,想躲他太容易了。

  蓝忘机心里天人交战,面上却依旧风平浪静,他深吸了一口气,压下心中沸腾的心思,最终,只是淡淡开口:“你是我的朋友。”

  借口有些苍白,也是蓝忘机第一次和魏无羡撒谎。

  魏无羡愣了一下,心里暗道:我就知道是这样。他飞快的掩去眼中的失望之色,半晌才勉强咧开嘴笑了笑:“哈哈哈…是这样吗,好吧蓝湛,今天给你添麻烦了…”

  蓝忘机抬眼看了看他,又垂下眼睑,道:“没事。”

  魏无羡这回连干笑都憋不出来了,他在心里翻了自己一个白眼,恨不得穿越回去给问出那个白痴问题的自己一巴掌。

  让你嘴欠,别人对你好还不相信,非得人家赶你出去才开心吗?心里想想就罢了,非要问出来,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告诉人家我觉得你对我有所图谋吗!魏无羡你情商是被狗吃了吗!

  他这厢越想越气,越想越后悔,就差一刀子捅死自己以证清白,却不知道,蓝忘机同他紧张的根本不是一件事。

  他们之间的气氛一时间安静非常,尴尬的想让魏无羡拔腿就跑,他踌躇了半晌,才终于像下定决心一般,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蓝忘机的衣角,“蓝湛…”

  于是蓝忘机只能停下脚步,转头看他。

  魏无羡小声道:“我刚刚问你的话,不是那个意思…我就是,有些好奇,所以才问你的。”上天明鉴,他魏无羡除了几百年前对自家师姐,从来没有谁再这么小心翼翼过!

  蓝忘机闻言怔愣了片刻,突然之间明白过来他在紧张什么,无奈道:“我没生气。”

  魏无羡申诉:“你刚刚反应太冷淡了!”

  蓝忘机:“同以往反应,有何不同?”

  魏无羡答不上话:“呃…”

  蓝忘机又道:“我没那么小气。”

  魏无羡嘻嘻笑道:“好好好,含光君大人不计小人过,是我胡思乱想!”

  蓝忘机不接话,只是道:“坐好,别再掉下来了。”

  魏无羡:“是是是,明白,明白!”

  魏无羡正了身子,坐好了,气氛总算恢复正常,他松了口气。他以前总惹蓝忘机生气,可这次总归是觉得不一样的。

  魏无羡老老实实的正坐了一会儿,便又开始闲不住了,他向前一趴,头侧放在了小苹果的头顶上,一双眼睛正正好能看到蓝忘机俊秀的侧脸。

  小苹果脑壳被人躺了,碍于蓝忘机在身边,敢怒不敢言,魏无羡却趴的舒服,蓝忘机一转头便又同他对视上了。

  蓝忘机:“又做什么?”

  魏无羡:“蓝湛,离静室还有不少路程,我好无聊,你陪我说说话呗?”

  蓝忘机:“好。”

  魏无羡眼睛一转,心说是朋友也无妨,总归还是有机会的,便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,问道:“含光君天人之资,年华正好,可有心悦之人啊?”

  蓝忘机望了他一眼,脚步诡异的停顿了片刻,才转过头道:“有。”

  魏无羡“啊”了一声,心说完蛋,若没有还好说,这有了,我如果强行插入,岂不是要成了拆散人家的姻缘的第三者?

  蓝忘机只听见他“啊”了一声,便不再有下文,于是问他:“怎么?”

  魏无羡连忙道:“无事无事,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仙子能入的了含光君的眼。”他说到这里,佯装出好奇的样子,又问道:“她…好看吗?”

  蓝忘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许久都未曾出声,久到魏无羡都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了的时候,他才稳稳的,坚定的说道:“好看。”

  魏无羡这回是真的不想出声了。

  他心里酸酸涩涩,像是被人打了一记闷锤,堵的他说不出话。

  他活了几百年,第一次暗恋这么快就有始无终,甚至连这点心意都没办法同对方诉说。虽然蓝忘机并未拒绝他,但却是因为他连白都没机会表。

  魏无羡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说不上好看,所以他只能扭过头,让自己的脸印在小苹果后脑勺上。

  蓝忘机见他又不说话了,整个人正面趴在小苹果身上,脸都快和它的后脑勺连成一体了,大有想把自己憋死的决心。

  “魏婴?”蓝忘机低下身子,又伸手拍了拍魏无羡的肩膀,“怎么了?身体不舒服吗?”

 “…没有。”魏无羡有些闷的声音从底下穿来,“我就是…我就是,肚子有点疼。”

  这借口着实拙劣,别说蓝忘机不相信,魏无羡自己都觉得在欲盖弥彰。

  蓝忘机闻言,古怪的皱起了眉头,想将他扶起来,手刚一发力,却突然像想通了什么一样,看着对方伏下去的身子,眼中神色渐渐变得复杂。

  魏无羡,为什么…

  蓝忘机不出声了,魏无羡心道不妙,便猛然一起身,抬头的瞬间却正巧与蓝忘机将要说话的嘴唇碰撞在一起,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。

  蓝忘机离他太近了,魏无羡只觉得周身全部都是对方身上淡淡的檀香味,刺激的他脑子发热,全身上下仿佛被火点着了,除了嘴唇上干燥的触感,剩下的,便只有左胸膛激烈跳动的,快要蹦出来的心脏了。

  魏无羡抬起还在颤抖的右手,对着大腿猛掐下去,腿上的疼痛刺激的他一个激灵,他往后一仰,就要离开对方,却被蓝忘机一把捉住手腕,又拉了回去。

  蓝忘机一手死死的握着他,另一只手覆上他的后脑勺,下一刻,魏无羡便被蓝忘机用力的按了过来,两唇碰撞,疼的魏无羡龇牙咧嘴。

  蓝忘机重新捕捉到他的唇舌,几乎没等魏无羡闭嘴,便伸出舌头,大肆攻略对方的城池。魏无羡呜咽几声,津液自嘴角淌下,被蓝忘机吻的溃不成军。对方火热的舌头翻动着他的口腔,带着和这个人平时完全不同的侵略气息,和他的舌头翻搅缠绕在一起,哪里还有半点含光君冷情自制的样子。

  蓝忘机吻了他很长时间,长到魏无羡觉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,对方才停了下来。魏无羡觉得自己舌根发麻,嘴唇说不定也肿了,可心里却分外迷茫。

  蓝湛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吗,他亲我做什么,难道他喜欢我?

  这个念头一出来,便如洪水泛滥般,一发不可收拾,他稍有平静下来的心脏又开始不由自主的砰砰乱跳,如同雷声轰鸣般在他耳边回响。

  蓝忘机还抓着魏无羡的手腕,自他停下嘴里的动作,魏无羡便一直怔愣着,好似被抽了魂似的没了声响,他心里咯噔一声,才猛然间回想起来,自己方才都做了什么。

  蓝忘机受了刺激般的,猛然间松开了魏无羡的手,深呼吸了许多次,才小心翼翼的喊道:“魏婴,魏婴?”

  魏无羡还沉溺在自己的想法中无法自拔,被蓝忘机这么一喊,顿时清醒了一半,连忙道:“唉唉!在在在,我在!”

  他一清醒,便看到蓝忘机悔意横生的一双眼睛,心说不好,以蓝湛的性子,要是觉得我不愿意,说不定得领好一顿罚,指不定就老死不相往来了!于是赶忙说道:“蓝湛!蓝湛!”

  蓝忘机垂眸:“抱歉,我…”

  魏无羡抬起他下巴:“别抱歉,你千万别抱歉,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!”

  蓝忘机愕然:“什么?!”

  魏无羡嘿嘿一笑:“我要从你叔父那儿把你拐走了,你说我应不应该道歉?”

  这回轮到蓝忘机呆住,半晌没说出一句话。

  魏无羡被他逗乐了,连笑了好几声,才问道:“含光君,实话实说,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?”

  魏无羡自知他心意,肆无忌惮,往前一趴,趴在了他身上。蓝忘机无奈,将他打横抱起,又稳妥的放在了驴背上,才道:“十三年前。”

  魏无羡瞪大眼睛:“含光君,十三年前,十三年前你就觊觎我了,那时候你才多大,你这是早恋!”

  蓝忘机道:“你不知情,未曾两情相悦,不算早恋。”

  魏无羡怜爱的将手伸向他的脸,“你早点说,说不定还能体会一把早恋的感觉。”

  蓝忘机任他对着自己的脸上下其手,眸光一动,问道:“你呢?”

  魏无羡顿了顿,笑道:“大概是你在我身边久了,我也不清楚究竟是何时对你上的心,不过开窍却没有含光君你那么早。”

  他言毕,又说道:“蓝湛!”

  蓝忘机:“?”

  魏无羡咳嗽一声,支支吾吾,颇有点不好意思的道:“咳,蓝湛,分明是你先喜欢的我,你是不是,还欠我个…呃…就是…”

  蓝忘机目光柔和,轻声应道:“是。”

  魏无羡:“嗯。嗯?我还没说完!”

  蓝忘机慢慢的,覆上魏无羡的手。他平息着自己混乱的心跳,与他对视——那双淡色的眼睛中,清清楚楚的映着一个魏无羡。

  他无比珍重的,将魏无羡的手按在自己心口,缓缓说道:

  “魏婴。”

  魏无羡感受着他胸口的热度,心一下子就软了。

  “喜欢你,心悦你,永远离不开你。”

  “无论你是人是妖,是丑是美,只要是你。”

  蓝忘机的话如同羽毛般轻飘飘的打进他的心里,却徒然间恍若狂风过境,将他的心境搞得一团乱。

  他耳边重复着对方表白的话语,一时间仿佛火烧眉毛,从驴上一跃而下,抓着蓝忘机的手就往静室跑。

  蓝忘机不明所以:“魏婴?”

  魏无羡不睬他,拉着他跑了一段路,一抬头瞧见了前方走来的蓝曦臣和蓝启仁,又突然停下,转身死死地看着蓝忘机的脸,故意放大声音,一字一顿道:“蓝湛,我们今晚就上床!”

  蓝忘机:“……”

  蓝曦臣:“……”

  蓝启仁:“……”

  蓝曦臣和蓝忘机一人一边拉着蓝启仁,魏无羡笑嘻嘻的转身回去,拉着小苹果就跑。

  他跑远了,捏着法决传了一样东西回来,落在蓝启仁跟前,他的声音也跟着物什一起,轻飘飘传了过来。

  “你先祖曾答应过我,在蓝家能力之内,帮我达成一个愿望,可他没机会帮我实现,就拜托蓝老先生你了!”

  愿望是什么,不言而喻。

  自然是,同含光君洞房花烛,白头偕老。

  

  

  一年以后,山间小路上,一人牵着驴,一人坐于驴上,正慢悠悠的走着。

  坐在驴上的青年道:“蓝湛,没想到你我认识是靠你祖宗,结亲还是靠的他,他要是知道了,得追杀我道天涯海角!”

  名为蓝湛的青年将他扶正,说道:“魏婴,坐好。”

  魏无羡大笑,往下一倒,被蓝忘机接了个满怀。

  风吹动山林树荫,天色还尚早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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